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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作者：叶剑清
化妆品中的防腐剂是指添加在化妆品中预防或延缓微生物生长、防止化妆品腐坏变质的成分。
防腐就是抑制微生物，常见的微生物有细菌和真菌。有的微生物对人体有益，有的有害。但是不管有益还是有害，化妆品都要经过微生物检验，合格后才能销售，这是国家的强制规定。防腐剂的负面作用主要有两方面：一方面是会刺激皮肤，例如红肿、刺痛；另一方面是会扰乱皮肤的菌落平衡。大多数微生物对人是有益或者无害的，如果长期过量使用防腐剂，会导致微生物不管好坏都被干扰，最终影响皮肤健康。防腐剂不等于有害物质，它是基于目前的技术条件下迫不得已的妥协，它对人体没有什么好处，可能还会有一些坏处。但是，如果强行禁止使用防腐剂，带来的坏处可能会更大。如何减少防腐剂对安全的影响呢？最重要的是避开不安全的防腐剂（如甲醛和甲基异噻唑啉酮），选择相对安全的防腐剂。甲基异噻唑啉酮有两个优点：第一是高效，对于各种微生物都有非常好的效果；第二是便宜，添加在料体中的防腐剂成本大概是每千克 0.06 元。对比之下，如果用苯氧乙醇，成本大概是每千克 0.2 元；如果用二元醇防腐替代技术，成本大概是每千克 0.5 元。
甲基异噻唑啉酮好用又便宜，所以应用范围很广。甲基异噻唑啉酮容易引起接触性皮炎，对儿童的影响更加大。2013 年美国接触性皮炎学会把甲基异噻唑啉酮列为年度接触性致敏物。根据欧盟的法规，甲基异噻唑啉酮被禁止用于驻留类化妆品（例如水、乳、霜、精华、面膜以及各种彩妆），仅能用于洗面奶、洗发水、沐浴露之类的淋洗类化妆品，最大允许浓度为 0.0015%。中国现行的 2015 年版《化妆品安全技术规范》规定，甲基异噻唑啉酮在化妆品中的最大允许使用浓度是 0.01%，没有禁止用于驻留类产品，所以在有些乳、霜、面膜中会看到这种防腐剂。
图源：pexls
驻留类产品如果有甲基异噻唑啉酮，要实行“一票否决制”。厂家之所以选择这个防腐剂，就是因为便宜。既然可以为了省钱而选择不安全的防腐剂，那在其他原料上还会舍得投入吗？答案是不言而喻的。
淋洗类产品如果有甲基异噻唑啉酮，能不能用？答案是可以用，但是尽量不要用。道理同上。
甲基异噻唑啉酮除了在化妆品中使用之外，还会用于湿巾，湿巾在中国还不属于化妆品，不需要标注全成分，所以需要特别注意。甲醛是一种天然产物，在人体有，在苹果、葡萄等水果中也有。化妆品现在很少用甲醛作为防腐剂。但是它既便宜又好用，原料厂家就费尽心思地去挖掘它的价值。结果找到一类物质，叫作甲醛释放体，可以缓慢地释放微量甲醛。常用的有咪唑烷基脲、双（羟甲基）咪唑烷基脲、DMDM 乙内酰脲，其特点是名字以“脲”结尾，国家规定的允许用量都不得超过 1%。除此之外，还有其他一些防腐剂，例如 2- 溴 -2- 硝基 -1,3- 丙二醇（布罗波尔）、季铵盐 15、乌洛托品以及羟甲基甘氨酸钠，也可以认为属于甲醛供体。甲醛释放体能不能用？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答案。支持方认为，甲醛释放的速度非常慢，数量非常少，所以可以用；反对方则认为，不管怎么说，最终释放的还是甲醛，对人体有害，因此不能用。笔者认为：从理论上来说，应逐渐把甲醛释放体淘汰掉；但是考虑到它目前仍有存在的价值。在更刺激的防腐剂被淘汰前，甲醛释放体还能够继续生存下去。尼泊金酯是对羟基苯甲酸酯的商品名，包括羟苯甲酯、羟苯乙酯、羟苯丙酯和羟苯丁酯。它们的性质稳定，防腐效果优异，使用频率一直名列前茅，常和其他防腐剂协同使用，达到“1+1 ＞2”的效果。2004 年有研究报道，在乳腺癌组织中检测到尼泊金酯，引发了对其安全性的讨论：尼泊金酯类防腐剂会致癌吗？会干扰激素分泌吗？到目前为止尚未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类防腐剂和乳腺癌有因果关系。以后会不会有呢？估计也不会有，因为它已经大规模应用几十年了，如果真的会引起乳腺癌，早就被发现了。再说干扰激素的问题，日本有人研究了女大学生尿液中尼泊金酯的含量和月经周期的关系，发现尼泊金酯含量越高，月经周期就越短。结合其他证据，尼泊金酯长期积累在体内，确实是有可能对内分泌造成干扰，影响激素的分泌。由于酯的碳链越长，油溶性越好，在体内积累的可能性就越大，所以尤其要尽量避开羟苯丙酯和羟苯丁酯。如果很担心尼泊金酯对身体激素水平造成影响，该怎么办呢？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不用尼泊金酯，但是它的防腐效果好，技术上很难完全不用。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：控制它的使用量。要控制尼泊金酯的使用量，就要控制护肤品的种类。国家规定的尼泊金酯的允许用量都不得超过 1%，使用单个产品不会超标。但是如果一天用好多种化妆品，层层叠加上去，最后尼泊金酯的总量就很可能会超出规定。所以，建议夏天留在脸上的护肤品不超过 3 种，冬天不超过 4 种。
常用的有机酸防腐剂包括苯甲酸和山梨酸，它们要在酸性条件下才能发挥抗菌防腐作用。苯甲酸最早是从安息香树脂中获得，所以俗称安息香酸。化妆品常用它的钠盐（苯甲酸钠），单独用苯甲酸的防腐效果比较差，一般要复配其他防腐剂，苯甲酸遇到甘油的时候容易失去抗菌活性。山梨酸单独用的防腐效果也比较差，一般要复配其他防腐剂。山梨酸的分子有两个双键，接触空气之后容易氧化变色。使用有机酸防腐体系最出名的产品是某护肤精华露，其全成分如下：水、半乳糖酵母样菌发酵产物滤液、丁二醇、1,2- 戊二醇、苯甲酸钠、羟苯甲酯、山梨酸。该成分表中含有 3 种防腐剂，分别是苯甲酸钠、羟苯甲酯和山梨酸。为了避免苯甲酸钠遇到甘油失活，该产品没有选用甘油，而是用丁二醇和 1,2- 戊二醇来保湿，这两种二元醇还有防腐的作用。所以严格来说，除了水和半乳糖酵母样菌发酵产物滤液之外，其余 5 个成分都有防腐效果。很多人用了这款产品之后觉得刺激，脸上泛红，原因何在呢？苯甲酸钠和山梨酸都要在酸性环境下才有比较好的效果，所以含有这些成分的产品肯定是偏酸的，有去角质、加快角质代谢的作用，同时会刺激皮肤导致泛红。同理，有些产品号称是弱酸性配方，里面加了柠檬酸或者水杨酸之类的成分，同样会有刺激皮肤的风险。这个产品刚开始是类似于发酵的味道，之后颜色会越来越黄，味道逐渐变为口水的酸味，原因与山梨酸分子不稳定、容易氧化变色有关系。醇类防腐剂的种类比较多，判断方法很简单：名字的最后一个字都是“醇”，例如苯甲醇、苯氧乙醇。苯甲醇稍微有一点芳香的气味，国家规定的允许用量不得超过 1%。它在香水、洗甲水以及卸妆液里用得比较多。它可能会让指甲变脆，当然对皮肤的刺激性也是非常大的。苯氧乙醇和乙醇没什么关系，它是一个安全系数比较高的防腐剂，致敏性低，是目前使用频率最高的防腐剂之一，每千克化妆品添加的成本是 0.2~0.3 元。国家规定苯氧乙醇的允许用量不得超过 1%，它在高浓度下会产生发热感和轻微的刺痛感，一般添加量是在 0.4% 左右。由于它很常用，所以可以用它来作为化妆品成分浓度高低的判断参考点。乙醇（俗称酒精）不在化妆品限用防腐剂的目录里，但确实有防腐的作用。乙醇对皮肤是有刺激的，经常看到有些人抱怨自己因为酒精用多了，结果皮肤过敏了。对于酒精在化妆品里的应用是存在争议的，笔者认为，酒精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用于护肤品是可以的。以日本的防晒乳霜为例，为了达到清爽的肤感，往往用酒精配合氧化锌使用，因为酒精容易挥发，更容易达到清爽的肤感。化妆品中使用的一个含碘的防腐剂叫作碘代丙炔基氨基甲酸丁酯，英文缩写为 IPBC，是目前最有效的防霉剂。另外，由于碘丙炔醇丁基氨甲酸酯含有碘，可能会导致碘过量，标签上必须标印“三岁以下儿童勿用”。其在淋洗类产品中最大允许使用浓度为 0.02%，禁止用于唇部产品中。现在消费者对防腐剂的担忧越来越多，各大品牌也随之推出各种宣称不含防腐剂或者不添加防腐剂的产品。主要分为以下 3 种情况。防腐剂是抑制微生物生长的成分，如果微生物在产品里没有办法生长，那么就不需要加防腐剂了。第一个是水。微生物需要水，如果产品的含水量下降到某一程度（不要求完全无水），微生物就无法生长。例如香水里面主要是酒精，水的含量非常低，所以大多数香水是不需要防腐剂的。除了香水之外，各种不含水的固体产品，例如爽身粉、洁颜粉或者粉状面膜也不需要防腐剂。假如产品不含水，全是油，最好还是要加防腐剂。因为产品开封之后会吸收水分，导致微生物生长。另外，防腐剂必须是既能在水里溶解，又能在油里溶解，才能发挥其作用。第二个是酸碱度，即 pH。大多数微生物的生长环境pH 值是 5.5~8.5，在强酸或者强碱环境下都很难生长。但是这种极端条件的防腐价值非常小，因为它对皮肤有很强的刺激。典型的例子是染发剂产品，染发剂中有氨水，是一种有特殊臭味的碱，微生物在氨水中是比较难生长的，往往不需要加防腐剂。第三个是温度。绝大多数微生物经高温处理都会被杀死，接下来再用特殊的包装，防止化妆品使用过程中造成二次污染，就可以不添加防腐剂。面膜是典型的一次性使用包装，所以面膜是可以不加防腐剂，关键是要做好高温处理、无菌包装、抽真空封装。答案是：可以！关于化妆品成分标注的规定其实是可以钻空子的。例如生产玫瑰花水的厂家，假如不添加防腐剂，玫瑰花水很快就会坏掉，所以是一定要加防腐剂的。这些防腐剂是原料厂家为了保证原料的质量而添加进去的，可以不标注。所以生产厂家要宣称“不添加防腐剂”是很容易的，让原料商帮忙添加就行了。这种做法的特点是只敢说“不添加防腐剂”，不敢说“不含防腐剂”。不添加防腐剂的第三种情况是用一些不叫防腐剂的防腐替代成分，来起到防腐的作用。国家规定了 51 类能够在化妆品里应用的防腐剂，除了这 51 类成分之外，还有其他一些成分原料不在目录上，但是也有防腐的功能，这些物质就是防腐替代成分，也叫作非传统防腐剂，或者不受限抗菌原料。常用的防腐替代成分包括二元醇、对羟基苯乙酮、辛酰羟肟酸、脂肪酸甘油单酯、EDTA、氧化锌，以及某些天然植物提取物、发酵产物或者酶体系等。这些成分与传统的防腐剂相比，安全性比较高，但是价格较贵，而且单独使用的时候，防腐性能不是很理想，往往要和其他成分复配使用。
防腐剂的使用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，能不能做出不含防腐剂的产品呢？可以，但是这样的产品在成本、技术以及使用方面有特殊的要求。抛开剂量谈毒性，都是没有意义的。防腐剂确实对皮肤有刺激性，但是在正常合理的条件下使用，它的副作用是可以接受的。作为一个理性的消费者，最重要的是了解各类防腐剂的特点，然后避开不安全的防腐剂。
